“一听到村广播里说今天农业专家要来,我就赶紧跑过来,可是不想错过这次好机会。”“五一”前夕,安阳市龙安区马家乡郭家窑村村民李银顺翻阅着刚刚领到手的《谷子高产栽培技术明白卡》,向“安阳市乡村振兴农业类专家服务团”问道:“谷子叶子表面‘生锈’出斑点是咋回事呀?”
“粟(谷子)锈病一般在谷子抽穗期发生……”戴着一副眼镜、拿着一把种子为李银顺答疑的人叫宋慧,是安阳市农业科学院谷子研究所所长,把黄灿灿的小谷粒做成农民增收致富的“金疙瘩”,正是她多年来坚持追寻的梦想。
初心丨把论文“写”在田野上
宋慧告诉记者,“平时接触的农民朋友就像我从小在村里一起生活的大叔、大婶、大哥、大姐,如果说能用我学到的知识为他们解决实际问题,我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”。在安阳市农业科学院五楼,出了电梯,迎面就能闻到谷子散发出的香味,河南省谷子育种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就在这里。
在宋慧工作的地方,一串串谷粒饱满、黄澄澄的谷穗架成一排,一个个装有谷物种子样本的小袋整整齐齐地摞着,一张张含金量十足的荣誉证书挂满墙壁……这是宋慧从填报高考志愿到攻读硕士、博士研究生,再到参加工作以来,最想看到的景象。
宋慧(左)在田间记录数据
“我选择学农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。直到现在,我一闭上眼就能想起妈妈从地里回来满脸汗水的样子。那会儿我就想,一定要想办法,让妈妈和乡亲们别再那么累。”宋慧回忆道,小时候,父亲向她提起袁隆平,让她第一次知道一颗种子也有改变世界的力量,成为一名农业科技工作者的“种子”便在她心里生根发芽。
“农业科学研究是个周期漫长的工作,一个优良作物品种的诞生通常需要10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筛选、考验和培育,但获得实验成果时的喜悦一直推动着我。”第一次走进实验室、第一次站在试验田、第一次观察导师培育新品种,无数个这样的第一次,让宋慧感受着探索未知领域的新奇。
读完博士后,面对各方抛出的橄榄枝,宋慧心底那个“让妈妈和乡亲们别再那么累”的信念再次冒了出来,驱动着她去选择离土地近一点、再近一点的工作岗位。于是,宋慧选择来到基层科研机构,把论文“写”在心心念念的田野上。
育种丨每年过“两个夏季”的农业“候鸟”
谷子育种不仅耗费人力、物力,还是个细致活儿。
“谷子在中国种植历史悠久,是哺育中华民族的作物。但长期以来,我国的谷子品种一般只适宜一定区域种植,一个品种的种植规模也就是上百万亩。”逐步推广实现谷子规模化种植、把实验成果变成农民实实在在的收成,是宋慧最大的心愿。
抗病、抗倒伏、高产、分子辅助育种……这是采访中宋慧屡屡提及的词。“一个谷子品种能从试验田走上老百姓的餐桌要过五关斩六将。”宋慧说,培育优质谷子品种,不仅要看产量、看抗病等等,还要看色泽、尝口感、闻香味,最终培育出农民和消费者都喜爱的小米品种。
记录谷子的数据
每年5月至10月,是宋慧在安阳试验田里研究的黄金期。在谷子生长季,她过着“早五晚八”的生活,除了吃饭、睡觉,她都在田地里争分夺秒选取样本、记录数据,每个月还要观察上千株谷穗,一粒粒地看,仔细观察颗粒是否饱满鲜黄。
到了冬季,宋慧又要和团队其他成员像候鸟一样奔赴海南育种基地,在试验田里继续观察、记载,每天来回走动六七个小时,身上被蚊虫叮咬、起泡、红肿是家常便饭。
备播、试验田区划、记载各种农艺性状、优选穗、脱壳鉴米色、碾米、评鉴小米商品性和食用性……今年3月,海南试验田里的数据刚刚拿回来,宋慧又带着她的团队开始新一轮的谷子试验,为下一个生长季做准备。
“作为地市级的农科院,我们和大众贴得最近,能掌握第一手资料。”为了培育高产、优质和抗除草剂谷子新品种,宋慧想到采用分子辅助育种的方法与传统育种方法相结合,带着团队通过现代分子技术进行谷子遗传改良,将目标基因迅速导入待改良的品种中,减少不利基因背景影响,加速育种进程,同时减少人工除草成本,让谷子产业成为实实在在的脱贫产业。
未来丨“粟”说一粒小米的强“芯”路
2023年3月,由宋慧所在的安阳市农业科学院谷子科研团队历时近20年培育成功并得到大面积推广应用的“豫谷18”获河南省科技进步奖一等奖。据介绍,“豫谷18”能在华北夏谷区一亩地增产48.6公斤,适合我国90%主要产区推广种植。
见证“豫谷18”等优质谷子新品种的诞生,让宋慧自豪感十足。她说:“作为农业科研工作者,种子就像我们的孩子,在种子成长中,需要悉心呵护、耐心陪伴,认真记录着孩子们的每一个成长过程,特别是在看到老乡手上捧着我们亲手培育的品种,在他们的田地里生根发芽,结出沉甸甸谷穗,内心会由衷感到骄傲。”
如何继续走好一粒小米的强“芯”路?宋慧希望在未来可以带领更多年轻人投身谷子育种研究中。安阳市出台的“洹泉涌流”人才集聚计划正在为宋慧的团队注入一股新鲜活力。
“我们是一支年轻化的队伍,大部分都是80后、90后。”安阳市农业科学院研究实习员刘俊芳告诉记者,作为具有专业知识背景的“新农人”,团队能够借助新技术、新设备将所学运用到育种的每个环节。她解释道,“比如之前播种的方式是撒播,有个问题就是后期间苗费时费力,容易出现找人难、地荒了的情况,引入绳播机,避免了这些后续的问题。再比如,在大家眼里可能谷子就是用来吃的,但是我们课题组培育出了一个外观很好看、具有一定观赏价值的品种,这就提高了谷子的附加价值,拓宽了新的发展路径。”
在年轻团队成员的努力之下,宋慧所在的谷子科研团队经常借助新媒体发布科普类指导视频,用新渠道去解决农户在种植过程中遇到的急难愁盼问题。
宋慧观察谷子颗粒情况
现如今,每每提起都让宋慧心里十分踏实的“豫谷18”及衍生品种占全国谷子种植面积的30%,河南谷子种植面积的80%,安阳谷子种植面积的90%以上,每年推广面积300万亩左右,增产谷子1亿公斤。从吉林的松花湖到乌兰哈达的丘陵山区,再到海南的天涯海角,走过的地方都撒下了“豫谷的种子”。
“我在土地上看得到希望。”谈及未来,宋慧信心满满,她说:“谷子轻简化是谷子种植方式改革的重要方向,希望能改变谷子只能在丘陵地带种植的固有印象,实现平原麦茬地贴茬种植;同时改变依靠人工种植,实现全程机械化,竭尽全力让农民享受科研成果带来的变化。”